确诊多动症的成年人快40岁了才被确诊,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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注意力缺陷与冲动障碍(ADHD),也就是俗称的多动症。对ADHD人士来说,“集中注意力,就像用钉子把果冻钉在墙上一样困难”。除此之外,它可能还表现为拖延、不准时、不自律或是喜欢打断别人说话。

它多发于儿时,但在成年后,也往往会以更为隐秘的方式存在。有数据显示,目前,全球有5%-8%的人受到多动症影响。这意味着,每个人身边的朋友、父母或者爱人都可能是多动症患者。

文×楠希

编辑×雪梨王

深绿色毛衣有些旧了,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,右下摆一个白色线头随着他的脚步上下乱颤。他穿过人群,走到诊室门口,在一群孩子、书包和玩具中间好不容易找到个空位。一坐下,就忙着和身边的陌生人攀谈。他主动开启话题,语速快,没讲完一段话又开启下一段。他小动作不断,摸头发摸脸,频繁捞起袖口又放下,不断调整包的位置。对方刚一开口,他就显得有些不耐烦,急着打断。

——这是北医六院的儿童精神科。在这里,成年人的身份通常是患儿家长,拿着病历表等在诊室门口,或陪伴和安抚孩子。

但他不一样,他也是来确诊多动症的。

目前在我国,像他这样的成年人想要确诊多动症,大部分只能在儿科。但因为儿科有年龄限制,他们通常挂不到号,只能到现场找儿科医生加号。多动症学名为“注意力缺陷与冲动障碍(ADHD)”,是一种神经发育障碍。有数据显示,目前,全球有5%-8%的人受到多动症影响。这意味着,每个人身边的朋友、父母或者爱人都可能是多动症患者。

“我原谅了我自己”

“集中注意力,就像用钉子把果冻钉在墙上一样困难。”一个多年来饱受成人多动症困扰的人打了个比方。此外,拖延症、不准时、不自律,都是多动症在成年人身上的表现。

它多发于儿时——小学的橡皮擦还没用到一半就不知道掉到哪儿了;数学课上,忍不住把试卷上的圆圈通通描黑。这些症状并不会随年龄增长而消失,而是以更为隐秘的形式存在着——上大学时,永远在考试前一夜临时抱佛脚,成绩一直游走在挂科边缘;一份工作没法维持长久;成家后和伴侣三天两头吵架。

“在精神科学里,多动症被认为是神经发育性障碍,就像人的影子一样,可能伴随一生。”王中磊说。医院儿少精神科主治医师,也是国内为数不多能确诊成年人多动症的医生之一,每周四下午出诊。门诊的成年患者来自全国各地,18岁到50多岁都有。

“白日梦”也是多动症的表现。图源网络

在加拿大工作的张程,人生看似一帆风顺——她是脸书母公司meta的机器学习工程师,拥有海外博士学位,会说两门外语,有自己喜欢的兴趣爱好和副业。但在世俗评价的“优秀”背后,30多岁的她常年受困于ADHD。

“事情堆在一起,不知道该怎么排列优先级。所有事一起涌到我的脑子里,我就崩溃了。”张程说,她读博时本来某天要去加班,到办公室后却一直玩手机,一天就荒废了。秋天的某个下午想去看日落,家附近有4个公园,她分析每个公园的优缺点,直到太阳落山也没出门。

今年上大三的埃琳娜在食品检测公司实习,开例会时,她要么不停把玩小物件,要么转椅子、摸头发。领导以为她对会议有意见,请她出去。而她觉得困惑,明明自己在认真听,根本没发觉这些小动作。

医院开展的一项全国范围内儿童和青少年精神病学调查显示,我国ADHD患病率为6.4%,是参与调查的儿童青少年中最常见的精神疾病。和社会普遍认为的只有小孩才会有多动症的固有印象不同,ADHD并不会随着患者长大成人消失。有数据显示,2/3的儿童和青少年成年后依旧符合ADHD的诊断。

从字面上看,“多动”二字总会让人产生某些刻板印象——坐不住、话多,四处闯祸。王中磊解释,实际上,部分ADHDers(ADHD人群/患者,下文同)的核心问题是注意力缺陷——他们从小就很听话,坐得住,但容易做白日梦或者走神。也因此,临床上一般会使用ADHD而不是“多动症”这个名词。

年底,被心理咨询师初步判断为ADHD后,张程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到处搜集信息,试图进一步了解这个病。最初三个月,她一直在哭,她在博客上写道,“不是崩溃的哭,而是喜悦的哭。原来我不是一个人,不是一个怪胎,不是脑子有问题,有一种我的人生终于有了解释的感觉。我原谅了我自己。”

年1月,加拿大某国家公园,张程在滑雪

被误解的和被忽视的

许多ADHDer确诊后,回忆起自己的童年、青少年,发现多动症其实早就有迹可循,只是被自己和他人忽视了。

“一眼看过去这道题真的会,但出于各种原因,把数字看错了,或者小数点看漏了,就是做不对。”埃琳娜说,她曾经因为完全学不进去数学而陷入巨大焦虑。她偏科严重,总分都是分的情况下,感兴趣的英语可以考分,数学只能拿35分。年10月,她确诊了ADHD。

随着应试的压力变大,像埃琳娜这样的ADHDer成了“聪明但不刻苦的学生”。

杰明也是这类学生。他曾经因为聪明和活泼好动而受到很多人喜爱,但这种特质在应试的压力下,逐渐成为一种缺陷。

他记得,自己人生的高光时刻是高中报到那天——他从一楼走到四楼,每到一层都有一群人热情地和他打招呼,在一旁的同学羡慕不已,“你咋这么受欢迎?”上课时,因为总爱找人说话,老师安排他坐在特殊位置——课桌放到讲台上,紧贴黑板。那他就找着老师聊天,一个劲儿接老师的话。他不用费劲学习就能拥有别人羡慕的好成绩,上高中之前永远排在全校前十几名。初中升高中时,还拿过物理化学的区、市级竞赛奖。

矛盾爆发在高考。父母期待他考清华北大,但他永远无法进入苦学状态——他坐不住,学习最紧张的时候,也雷打不动每天打篮球。坐在教室里,他一行字都看不进去。高考不出所料地离目标很远,他以为是因为压力太大没发挥好,于是复读。第二年却还是看不进书,甚至比第一年考得更差。

“在我爸妈和老师看来,我仗着聪明不用功,成绩还可以,这都是天上掉下来的。”在杰明的家乡——内蒙古某个小县城,十几年前医疗资源缺乏,多动症的概念还很新奇,父母只是觉得他不懂事,“为什么就不能像别人那样再努力一点呢?”

他们做不到家长要求的“再努力一点”。图源网络

一些ADHDer也会面临社交问题。以前紧张时,埃琳娜总会忍不住搓手,因此被同学取了个外号“苍蝇”。她没有觉得被冒犯,也没有觉得那是一种变相的霸凌。甚至去仔细观察过苍蝇——自己和它们不一样,“苍蝇搓的是腿,我从来不搓腿。”而无论是大学还是高中,她总会被同寝室的室友排挤和孤立。

“情绪障碍和社交问题等等就像神经发育非典型的副产品。”一篇刊载在ADHD科普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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